2018年4月4日

我們都不是局外人:從海洋到香港的聯想

潛進深海,有時候確是對紛擾人間的最佳逃遁法門,可同時也讓我更有勇氣、更有能耐、去嘗試更有智慧地面對這個愈加波譎雲詭的年代。
最近,為了尋找「海中淨土」,小尾跟潛伴攀山涉水,花了近兩天的空--海交通,遠征位處印尼東加里曼丹省北部對開海域的德拉旺群島 (Derawan Islands)。這裏的潛點主要環繞四個小島的珊瑚嶕,包括Derawan Island, Sangalaki Island, Kakaban Island Maratua Island。由於位處偏僻,似乎潛水客還不是很多,我們差不多每一潛都成了獨佔潛點的潛水船。也正由於群島遠離人煙,這裏還能夠保留著充滿生命力和多樣性的海底世界。在六天共十九潛,再另加兩次浮潛的經驗中,我們除了跟各種各樣的海兔、扁蟲(flatworm)、多不勝數的珊瑚魚蝦蟹、後頷魚(jawfish)、鬼龍 (ghost pipefish)、箱魨(boxfish)、侏儒海馬(pygmy seahorse)、葉魚(leaf fish)、石頭魚(stone fish)等海底常客相遇之外,還有幸碰見了空群而出、俗稱「魔鬼魚」的鬼蝠 (manta ray)、豹紋鯊(leopard shark)、長尾鯊(thresher shark)、海狼群 (schools of barracuda)、海豚、超迷你的 hairy octopus、超巨形的鯨鯊(whale shark)、無毒水母……還未說及各種不會動的動物,如軟珊瑚、硬珊瑚、海葵、巨形海扇林、海蟲(sea worm)、巨形海棉(sponge)等等*。可以說,德拉旺群島的確是讓人樂而忘返的海中樂土。
可嘆的是,這片樂土似乎早已不能遺世獨立,也因而不再澄淨無瑕。我們曾在不同潛點發現珊瑚白化的可悲景象,也在近岸處拾得大大小小的人類棄物(「棄」物不一定「廢」)。最難過的莫過於走在常有海龜出沒的海岸區,那些彷彿沒完沒了的塑膠棄物和半浮半沉的膠袋,實在是這個當地政府定為「海龜保育區」的最大諷刺。毫無疑問,海洋垃圾和海洋污染的問題,已經是一個關乎所有人——包括那些只坐在冷氣辦公室的人——思考如何有尊嚴地跟其他物種共存共榮的存活課題。
這類牽涉到每一個人(作為地球公民)的政治難題,當中所牽涉的利益和代價千絲萬縷,怎樣才是可行又可取的方案還有待大家一起去探討、去嘗試。從個人生活層面而言,小尾以為最基本的的生活取態應該是「莫以善小而不為」。我們大家不都從佛陀的故事中明白,放下屠刀的覺悟,並不在戒殺的惡念,而是在成全的悲願嗎?
就是在為地球胡思亂想的當兒,發現自己原來早已從雲端重回惡言毒語滿天飛的「香」港,小尾也就禁不住從地球如何存活的難題「無限引申地聯想」到香港的未來如何是好的難題。實話實說,對於香港的未來這課題,我要比「海龜保育區」更感悲觀百倍。幸好,還算記得古人說過「知其不可為而為之」的道理。以香港俗語說來,不正是「橫掂都係預左輸,即係無得輸,咪本左條老命豁出去囉」。底線何在?「點死都好都要似返個人卦?」正是如上所言,有尊嚴地跟其他物種共存共榮之道是也。只是,在今時今日的香港,尊嚴是賣不得錢的,「似返個人」都是沒有市場的。君不見只要在上者一聲令下,在下者立時變臉成為謾罵機器、空群出動,實在何其壯觀。(雖則完全欠缺海裏魚兒的自然美態。)
我們也許都覺得這些終日的政治謾罵事不關己,甚至擾人清夢,「兩邊都唔抵幫!」只是,我們又可有想過,我們還得幫幫自己。不說別的,你在乎每天Whatsapp的自由嗎?你在乎ICAC、申訴專員公署和消費者委員會的公正敢言嗎?你在乎衛生防護中心的資訊快而準嗎?你在乎警隊執法不偏不倚嗎?你在乎香港的公共資源能夠公平分配、全民共享嗎?我每次到東南亞地區外潛,都感到身為香港人的幸福:我們過海關不用「打賞」關員,我們走在街上滿有安全感,我們遇到不公投訴尚算「有門」,我們一些政府部門辦事效率不弱,我們的城市設計尚算貼心,我們熱愛生活和選擇的自由,我們也尊重其他人生活和選擇的自由,我們愛講道理(縱或時有歪理),我們關愛弱小,我們熱愛自然……凡此種種,都是香港這片由許多代香港人認真地建立起來的「樂土」上我們所能享受的美好。我們可有懷抱著繼續成全這些香港價値的悲願嗎?莫以善小而不為。私以為,我們在享受自由社會的美好的同時,也必須樂於成為一個負責任的自由社會公民,這應該是所有香港居民所應履行的責任,不分種族、性別、來港年月、政治立場、社經地位和宗教背景。假若我們不希望自己成為將來香港社會的「人性棄物」、污染社會、遺臭萬年,那麼,我們或許還是可以「立地成佛」,用自己的方法成全人性的美好。那麼,香港的未來(甚或中國的未來),就是極之値得期待的了。(發下夢先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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